和邑

不写了。(真的)

【口条】怀光

◆现代AU,1.2w一发完

◆是糖,不骗人

◆私设如山,ooc我的

 



 

一、

 

    “女士们先生们,由北京开往佳木斯方向的K339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乘坐K339次列车的旅客请……”

    刘启拎着他唯一的一包行李——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站在队伍中间,等待检票。这会正在春运返程的高峰期,即便这辆开往佳木斯的列车检票口前的队伍比前往上海广州的要短得多,刘启的周围依然全是人。

    他被形形色色的人包围着,有民工、返校的学生,还有拎着大小行李奔波的一家子。他这样的独个的年轻人站在这样一支队伍中间,丝毫不起眼。

    人群一点点向前挪动着,刘启跟着前面的人,缓慢地前进。安检口装着一排检票闸机,还有几个人工检票的工作人员。刘启把他攥在手里差点就弄皱了的车票塞进闸机,它很快从出口又冒了出来,拦截着的闸机应声打开,灯变成绿色,刘启顺利地通过了检票口。

    第三站台,十一号车厢,蓝色地标。

    归功于他提前做好的功课,第一次坐火车的刘启显得很从容,他没有任何困难地找到了十一号车厢。

    刘启的位置靠窗,在贴近车厢卫生间那半截的某一排,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刘启把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在小桌前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对面那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戴着一副眼镜,把书架在火车小小的桌子上很坚强地看着。刘启将视线从他厚得像啤酒瓶底似的眼镜上挪开,下移到他正在看的书上,书页被桌板遮着,他只能看见一点蓝色的封面,还有穿插着英文单词的内页。

    学霸?

    刘启小心地从书页打量到了对方满是朝各种方向乱翘的小卷的头顶,和突然抬起来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那人表情有些困惑,蹙起眉头,上挑眼睛问了一句。

    “你有啥事儿吗?”

    刘启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盯着这个陌生人看了好久了,周围的座位逐渐坐满,充斥在各处的嘈杂声也没能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刘启尴尬地低咳一声,摇了摇头。

    “没,走神了,不好意思。”

    卷毛又把头低下去继续看书,没有任何继续探究或者与他交谈的意思,好像这节车厢里只有那本书能吸引他的视线似的。

    列车终于启动了,缓缓地驶离站台,向着东北的方向行进。他们旁边同时出发的和谐号已经蹿没影了,绿皮火车才慢悠悠地开出车站。

    刘启不是有目的地去什么地方,他是离家出走的。五点多天还没亮他就摸出了家门,拿着一大包行李和偷偷上网买的车票,摸着黑赶到了火车站。

    他老爹快回来了,他不是很想看见那个家伙。

    北京今天还在下雪,好在车厢里是很暖和的。细小的雪花在密封玻璃外堆了薄薄的一层,玻璃上结了冰花,窗外的建筑群只能看见被折成碎片的朦胧的影子。刘启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继续反向盯着对面人手里的书看。

    刘启连手机都没带,他老爹不需要花什么功夫就能用定位找到他,他就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点现金,还有一张几乎够他在外头买套房的银行卡。

    “你要是无聊的话,我可以借本书给你。”对面的卷毛突然出声,“但是麻烦你不要出声可以吗,很干扰我的思路。”

    话才说完,卷毛已经从身边放着的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刘启接过来一看,是一本名字他完全没见过的蓝色硬壳封皮的书。

    充满了人的车厢自然嘈杂无比,满耳都是孩子的哭声、夹杂着各地方言的闲聊声,这里是最经济实惠的火车硬座车厢,比刘启乘坐过的任何一个交通工具都更生活化。

    这是委婉一些的说辞,如果细听,连刘启都不堪其扰。不知道卷毛是怎么自动过滤掉那许多的杂音,只被他敲桌子的动静吵到的。

    “谢谢你啊。”

    刘启还是接下了书,翻开第一页,安静地看了起来。

    这趟列车相对比较空,他们俩的身边刚都好没有人,四人座里只有两个各自对着书本的家伙,俨然成为了车厢中最安静的一个角落。

    十一点多上车,报站过山海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正午稍有些温度的太阳将窗外的冰花化去了一些,勉强能够看见外面的东西。

    北方的冬天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一眼过去全是雪,或者是盖着雪的树和房子。如果说和北京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房子更矮一些,农田更多一些。

    刘启只看了一会儿就把视线收了回来,他肚子饿了,刚才列车员推车盒饭过去的时候,他因为卷毛给他的书睡得正香,完美错过了午饭。

    餐车不知道有没有吃的,或者他应该在这里等列车员来卖零食的时候买一桶泡面。刘启低眼思考着,突然听见了面前“啪”的一声动静,他抬起头,桌子上放了一个塑料膜包着的肉松面包。

    卷毛正把手收回去,表情无比自然。

    “吃吧,这会过午餐点很久了,估计不会送零食过来了。”像怕他不接受似的,卷毛还补充了一句,“我上车前刚买的,新鲜的。”

    刘启把面包拿过来,拆开了包装袋,咬了一口下去,肉松里还夹着点奶油的甜味,卷毛见他接受了,又把头低下去,继续看书。

    “谢谢你啊,我叫刘启。”

    “李一一。”

   

    李一一给他的那本书真的不适合刘启,想法独特的女性视角离他也非常遥远,对一个只对机械和漫画书稍微感点兴趣的高中男生来说。刘启挣扎着看了几十页,实在没了继续往下读的兴趣。

    刘启抬头瞄了一眼,李一一这下换了一本全外文的不知道什么书,看得十分投入。

    刘启没好意思打扰人家,他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连片的相似的农田,腾出空来思考了一会下一步的计划。

    他买的车票到哈尔滨,那地方他前年滑雪去过一趟,还算熟。那回他是和他妹两个未成年人一起出来,就一个临时身份证,最后还是抓了一个成年的朋友帮着开的宾馆住。

    这次没有朋友能帮他开房了,换个地方蜗居也不符合他的本意。他得先在一个能够让他容身的什么地方呆一个月,等他老爹走了他再回去。

    刘启都想好了,先去冰场滑个雪,给朵朵带点儿冻鱼糖葫芦串儿什么的特产,他再上这边的大学里头体验一下民生去。

    “刘启。”卷毛突然叫了他一声,刘启回过神,看见李一一终于把书合上了,站在座位边,低头瞧着他。

    “要去餐车吃饭吗?”

    卷毛对他的关照细致得有点过分了,刘启低下头看了眼手表,时针指着五点,正到他肚子饿的时候。他把翻扣在腿上的书合上,放在了座椅的最里面。

    “走吧。”刘启拿下窗边挂钩上的外衣,跟上了李一一的步伐。

    餐车里没坐什么人,只有一些来聊天的,在火车的餐车里吃东西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这里的饭菜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价格却很漂亮。还不等刘启看菜单,李一一已经跟乘务员点了两份面条,顺便把钱付了。

    刘启这好奇心一旦给勾起来,轻易那是压不下去的。他直到端着面条跟李一一面对面坐到窗边了,才捏着筷子问他。

    “那个,谢谢你了,不过你为啥这么关照我啊?”

    李一一没抬眼睛,盯书似的盯着他的面条,速率均匀地一口一口缓慢咀嚼,直到他把嘴里的面都咽下去了,才开口回答。

    “去年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也像你这样孤零零的没个人照应。举手之劳,不用谢我。你哪个大学的?”

    话说完,李一一继续吸溜面条,刘启尴尬地举起了筷子,犹豫着开了口。

    “呃……那个,我高二。”

    “看不出来,你长得挺成熟的。自己回去上学?北京那边学校不是更好点儿吗。”

    “不是,我离家出走的。”

    李一一吃面的动作停下了,他终于把头抬起来了,让刘启难得清晰完整地看见了他藏在镜片背后的一双睁圆了的眼睛。

    卷毛一眼不发,捧着碗直接挪了个地方。

 

    一直到天黑下来,卷毛都没再跟他说话,刘启尴尬地捧着书,时不时抬头瞄他两眼。

    还好卷毛没把书要回去,可以挡一挡。他该不会以为自个是什么不懂事卷了家里钱跨省上网的小毛孩子吧?事情缘由他没法解释,他也不乐意,刘启捧着书,悄悄地挪到了卷毛身边。

    “今儿的饭和面包谢谢你了,我把钱给你。”

    李一一压根没理他,继续看着书,这个方向刘启看清了,李一一那书上印的是英文。

    “我不是啥坏人,我也没卷家里钱。”

    “你一个人这样不知会家里自己跑出来,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谁能负责?如果被人拐了被绑架了,谁能救得了你?你有家人,怎么就不会为他们考虑考虑?”

    他果真埋着气,刘启还以为李一一是气他的饭钱,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离家出走,这个就面对面看了一下午书完全不相干的家伙气个什么劲儿?

    李一一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他摘下眼镜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了歉。

    气氛一度凝滞,乘务员推着推车,一边吆喝着,一边从刘启身旁经过。火车钻入了平原上少有的几个隧道里,轰鸣声掩盖了李一一的那句话,刘启只看见了他的嘴唇开合两下,再度闭合。

    列车很快驶过了短短的隧道,轰鸣的回音消失的时候,李一一对他说了一句话:“睡会,我两点半叫你。”

    乘务员检查车票的时候,李一一注意到了他票面上印刷的字样,北京至哈尔滨东。

    刘启没察觉到李一一针眼那般细密的心思,他现在不太困。刘启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翻开了那本他看了一小点的不怎么有趣的书。

 

 

 

二、

 

    刘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是两点半,李一一把他拍醒的,他身上还盖着一件没见过的银灰色大衣。李一一正在收拾行李,他把没开包的食物都塞进了背包里,一只20寸的行李箱立在他们对面空着的座位前。刘启的包也被提了下来,就在座位上。

    刘启眼睛睁了一半又闭上了,凌晨两点半,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正是人好眠的时候。李一一没跟他磨蹭,直接把盖在他身上的大衣拿了起来,不小的温差立时让刘启打了个哆嗦。

    李一一把他的外衣拿下来,往刘启身上一扔,这下可算是把这家伙砸醒了。

    “快到了,衣服穿上准备下车。”

    刘启揉了揉眼睛,那本催眠书也已经被李一一收起来了,他们用了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的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完成所有工作的李一一正在穿外衣。

    即便是凌晨两点,火车站里依然灯火通明。他们拎着行李走下车,乘警站在月台上,拿着一个对讲机,出站隧道内的广播也响着电子女声的温馨提示。

    刘启紧跟着李一一,在密集的人群之中穿行。哈尔滨站下的人很多,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银白色的纤长身影。

    李一一似乎也在等他,他总能在不经意的某一瞬间,对上李一一回望的视线。

    “你有地方去吗?”

    刘启头发上沾了两片雪,羽绒服下也露了点脖子,他对哈尔滨的速冻天气一看就没什么很周全的准备。

    李一一最终还是心软了,停下了前进的步子。抓住机会的刘启拎着他的大包,立即冲了上去。

 

    李一一今年大二,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住,虽说还是学生,但刘启没在他家看见什么课本,正对着门的书架上摆着的更多是分门别类的工具书,还有一些名著。

    才进门,鞋都没换,李一一先把放在他背包里的几本书拿了出来塞回书架上,只有刘启今天看的那一本被单独放在了茶几上,没有束之高阁。

    三点多快四点,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李一一把行李箱拖到了房间,给刘启拿来了一双拖鞋。

    “你先睡我房间,明天醒了把客房床铺一下。”

    刘启把包放下,坐在了沙发上。李一一的家不小,装修风格非常有工科男的味道,随处可见明显的机械元素。比如金属质的茶几、水壶,还有放在沙发边的小壁橱上的带着齿轮装饰的相框。

    相片里是李一一,还有另一个卷毛的小孩,李一一胳膊揽着那个明显比他矮一些的小男孩,两个人一起对镜头笑着,牙白得晃眼。

    “你弟?头发很像。”

    李一一把装着热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抬起头看了一眼。

    “不是亲弟,他头发自己偷偷跑去烫的。”差不多猜到了刘启下一句会问什么,李一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我自然卷。”

    李一一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并不想深入聊这个话题,刘启捧住杯子,知趣地刹住话题,没再往下聊。

    喝了点水,稍微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刘启就被李一一赶进了卧室,他原本以为李一一会跟他一起睡,没想到李一一帮他拍开灯之后就贴心地带上了门,压根没进来。

    二月多还是有供暖的,睡在客厅里不一定冷。窗子外面这时候又开始下雪了,北京他离开时的一场雪,一直下到了哈尔滨,下到了第二个凌晨五点。刘启望着窗帘缝外面的被风卷着的雪花片儿,他最终还是没坐住,在李一一的衣柜里翻出来一床毯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门,客厅灯此时已经关上了,逆着从客厅的薄窗帘漏进来的月光,刘启看到李一一穿着毛衣和外裤,蜷在沙发里,不知道睡着了没。

    刘启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李一一还没睡,他在刘启靠近的第一瞬间就发现了,转回身,深度近视的眼睛迷茫地望着黑影的方向。

    “刘启?”

    刘启低低“嗯”了一声,把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这家伙,好心的都有点过头了,哪有让陌生人睡床,自己睡沙发的。

    刘启上半夜才睡过一觉,这会睡意全无。他帮着李一一把毯子边掖好了,顺手拨了拨挡在李一一眼前的头发。

    没有烫过的损伤发质的枯硬的手感,和它主子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李一一的发丝很柔软。

    刘启没敢多摸,他只用指尖稍微碰了碰,回房之前拿走了李一一放在茶几上的书。

    李一一有个床头灯,刘启用那灯把书看完了,本来也不算厚,强耐着性子看的话,也还算看得下去。一本书看完,他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完全没明白李一一选择这本书的意义。

    如果李一一是女性的话,刘启还能明白李一一选择它的理由,也许是刘启这个基本不看文学作品的大老粗真的欣赏不来艺术。

    比起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故事,冰冷的硬质机械对他的吸引力要强得多。

    书被合上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刘启听见了客厅里的动静,他打开房门,悄悄地瞄了一眼,李一一已经套上一个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了。刘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刘启把床头亮了一夜的台灯关了,赶紧去洗漱。

   

    早餐是煎蛋稀饭,还有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刘启拿起来一个咬了口,酱汁顺着裂开的面皮一点点流了下来,淌到了他手上。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开学?”

    刘启沉默了一会,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实话实说:“已经开学了,我不打算回去。”

    “你厌学?”

    刘启那模样看起来像,但实际上他的成绩还挺好的。他摇了摇头,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手。

    “我能在你这儿住一阵子吗,我给你房租。”

    “房租就算了,你给家里打一通电话。”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刁钻,刘启几乎能想到他这一通电话打回去会有什么下场。但李一一那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要不换个地方,找个包吃住的零工?

    “你如果不同意我现在就报警,坐警车到你家应该跟火车用的时间差不多。”

    刘启诧异地望向李一一,他话还没出口呢,李一一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吗?刘启还完全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家里开口,李一一已经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我咋跟我姥爷说?”

    “Whatever,你在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

    刘启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拨通了他姥爷的电话,没有任何意外地被臭骂了一通。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安抚住对方,最后又在关于返程日期的讨价还价上打了结。

    “下个月这会儿我就回去,也没啥大问题,我钱带够了,学校那边我自己请了长假了。”

    “不行,没门儿。你爸元宵回来你不知道啊?你小子麻溜的,赶紧给我滚回来。”

    完全说不通,刘启和他姥爷隔了快十个代沟,他没法说服老人家,相应的,老人家也无法打动新时代新青年。

    战局僵持了好一会儿,李一一把他的手机接了过去。

    “喂,姥爷您好,我是黑龙江大学的教员……”

    正经人唬起人来可信度是无穷大的,在李一一耐心地编造情况之后,姥爷最终给刘启叮嘱了一串儿,很犹豫地暂时同意了刘启的外出历险计划。不过有一个要求,在他老爸离开之前必须回到北京。

    刘启先把条件答应了,后面具体怎么执行另说,现在他好歹是拿到临时通行证了。他把吃了一半有点凉的包子拿起来,继续啃。

    大学开学晚,元宵过了还要往后延一周半,这会时候还不到元宵,刘启一时半会不知道这一个月要做些什么。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这段时间做工的,呆一个月就回去。但刘启自己也没想到找住所的事会这么顺利,他吃完早饭,跟着李一一出去采购了一点新鲜的肉菜,居然就可以对着电视发呆,无所事事了。

    李一一是有事情做的,他一天都面对着电脑,好像是在写代码,刘启看不懂。李一一往阳台边那个小小的布置成书房的地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刘启就从他书架上偷本书,随便翻翻看看。

    他这回来就带着他的图纸,没有工具或者以前的半成品啥的,想搞点儿发明创造都没有原材料。更惨的是,他没手机,也没记以前那些朋友的通讯号,想约人出去滑个雪都不太行。刘启就在飘窗的沙发上坐着,啃着他看不太懂的哲学书,边看边睡。

    迷迷糊糊中,他手里的书好像被抽走了。刘启睁开眼睛,看见李一一手里拿着两本书,一本是他刚看的,还有一本是个很出名的书,霍金的《时间简史》。

    “这本我拿来助眠的,几十本书你咋就拿到这个了呢?”

    李一一的眉头似乎永远都是皱着的,配上他一脑袋绵羊毛似的头发,看起来像个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

    刘启被自己这联想逗乐了,他把书接下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李一一,反正你还没开学,去不去滑雪?”

    “啊?”

    “去不去滑雪?哈尔滨有个滑雪场。”

 

 

 

三、

 

    雪最后是没滑成,李一一带着没什么事情做的刘启,钻到了市郊的一片小树林里。

    车开不进来,只有一条土路,他俩一人背着一个包,一脚一脚小心翼翼地走在结了冰的路上。刘启还不知道李一一要带他去哪儿,他闭嘴跟着,不断留意着周遭的环境。

    这里长得有点像他姥爷买在北京郊外和姥姥一起住的那幢小房子周围,全是林子,宽窄都一样,只有一条路连着外边。这尽头说不准也是李一一的姥爷家之类的。

    刘启这么想着,跟着李一一,来到了一座小楼跟前。

    这楼装修说不出什么风格,正门是玻璃门,上头还贴着富有乡土气息的“欢迎光临”红色大字。刘启原本还以为是个农家乐什么的,进去了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家自然温泉。

    没有标也没有广告,不进门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干啥的,得亏李一一能摸到这个地方。李一一和老板聊了两句,在门口换上了店家给的拖鞋,刘启把他背上的大包放下来,也学着做了。

    李一一开的是一间小的独立池子,自己连接着一个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双人床。

    池子是露天的,雪从天上落下来,直接就化在了蒸腾而起的热气中,李一一在房间里面就脱完了衣服,换上浴袍,十分从容地浸到了水里,刘启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蹲在他边上,被热雾熏了一脸。

    “你咋带我泡澡来了?”

    李一一眼睛也没睁,双臂搭在池边的石头上,自在极了。

    “活血化瘀,舒展经络,主要这边暖和。”

    答了和没答似的,刘启手上沾了点雪化开了,变得冰凉的指尖拍了拍他脑门。

    “我的啥你都不知道,咋就让我住下来了。不赶我回家?”

    “在外头漂过才能知道家的好,你得自己把心思熄了,不然谁也没法把你赶回去。”李一一的眼镜放在了屋里,加上弥散的可见度极低的水雾,他压根看不见刘启的脸,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你家是北京的?为啥来哈尔滨呢?”

    哪儿来的问题精。

    李一一腹诽了一句,把肩膀也泡进了水里,高热的水温让他额头上冒了点儿细汗出来。李一一捋了一把额发,沾上水的发丝乖顺地全部朝后固定住了,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他那双原本不惹眼的清亮的眸子此时存在感极强,刘启几乎挪不开眼睛。

    李一一没回答他的话,眼神躲闪了两下,他往边挪了挪,给刘启腾出个位置来。

    “下来泡会儿吧,明天才回去。”

 

    旅社只有一张床,也没有沙发可以睡,李一一最终从柜子里又找到了一床被子,和刘启很清楚地画了“禁止越过三八线”。刘启觉得他这行为幼稚的不得了,又幼稚又费解。

    两个人都没那么早睡,床头的夜灯开到了十点,李一一对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刘启抱着时间简史慢慢地啃。到临睡前,他才想起来一个困扰了他好几天的问题。

    他把书放到床头,摁灭了台灯,只剩下了窗户外面什么也照不清的朦胧的月光。今天又是一个雪夜,他们还忘了拉窗帘。

    “李一一,你之前给我看那书,也是买来催眠的?”

    “……不是。”

    “我喜欢那国王的故事。”

    刘启看书是囫囵扫一遍,他很勉强地才记起了那个存在于书中的思考问题。

    一个王国中有一口“喝了就会疯掉”的水井,除了国王和王后,所有的臣民都喝下了那口井的井水,他们都成为了疯子,却要说唯二正常的国王和王后是疯子。

    国王和王后会怎么解决呢?

    他们也喝下了井水,成为了疯子们眼中的“正常人”。

    这个故事的理解可以很多面,刘启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李一一似乎是想告诉他什么,但他没法表述出来。

    他决定把这个问题先压下,回去再看一看那本书。

    “元宵咱们吃什么馅的?”

    李一一没应声,刘启定睛一看,他窝在松软的被子里,眼睛已经闭上了。

 

    哈尔滨的限行规则比北京要松得多,他们并不到限行的路段去,甚至因为某种不知来源的好运气,一路都是绿灯。

    城郊是一片很广的田,只在夏天种一些蔬菜或者大米,现在,这里落满了雪。北方的冬天,能够看见最多的就是白色。

    李一一专注地望着前方,在即将驶出被冰雪盖着的农田旷野时,他忽然对刘启说:

    “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穿着很古怪的衣服,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里一直走。没有任何目的,一直向前走。”

    刘启没明白他这段话的意思,李一一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以为冰原就是我的家,所以试着回到这里生活。不过说真的,这里给我的亲切感还不如北京。”

    “你家就在北京呢,能回得去是很幸福的事。”

    李一一是在回答他之前那个为什么来哈尔滨的问题,刘启没想到他还记着,一时居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安静地望着正在开车的李一一,李一一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回头来,两人对上了眼。

    “后天元宵,去趟超市吧。”

   

    一场雪缠缠绵绵,没完没了地下了好几天。刘启拎着超市的大号购物袋走进李一一家门的时候,满头的雪全化进了他的发碴里。

    还不等他开口,一条干毛巾已经丢了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脑袋上。

    下午饭在外面的餐馆解决了,这会才到黄昏,夕阳全被负责落雪的乌云挡在了后头,只能看见一些细碎的金碧的颜色。李一一到厨房里把买来的菜塞进冰箱,刘启坐在沙发上,把李一一的那本书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李一一,今儿降温了,一起睡吧。”刘启把毛巾拿下来,他的毛寸已经干了,倒是李一一的头发上还挂着点儿水珠。他拿着毛巾走进厨房,把干的那一面铺在李一一脑袋上,动作缓慢地轻轻擦着绵羊卷上的水珠。

    刘启终于摸到那头发了,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李一一抬起眼来望向他,眼镜后头的那双眼睛似乎不止有倔,它们永远都闪着清光。

    和这家伙一起生活的感觉也许不坏,刘启这么想着,但他很明白李一一的目的是什么,在某种不知名的执念驱使下,李一一固执地想让他回家。即使李一一这些天照顾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提到家,即使李一一帮着他撒了一个谎,但他能知道李一一的真实目的。

    “刘启,你住在这的几天,感觉怎么样?”李一一放完了元宵和生鲜,留下了一小点水果,正在拿着小刀削皮。刘启把毛巾挂回阳台边的架子上,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李一一问他的这句话。

    刘启用手拿了一小块苹果,丢进嘴里。

    “还行。”

    话说着勉勉强强,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满意极了的。

    李一一沉默了一会儿,厨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果刀切块和刘启咀嚼的声音。他把苹果块都装进碗里,刘启听见了他深呼吸的声音。

    “你有想过你如果一个人住,会是什么样吗?”

    这些天刘启有担心过朵朵和姥爷,有想过未来的规划,唯独没有为这个可能性分出一丁点心力来。刘启不喜欢假设,只是往这个方向一想,刘启忽然明白了李一一这些天所作所为的意义。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但我觉得你应该再想一想。”

    “你实在不愿意回家的话,我还有套房子,你明天自己过去住吧。”

    先礼后兵。刘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威胁,李一一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虽然他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地笑过。

    刘启心里憋屈极了,他不想从李一一嘴里听到这句话,虽然此时他也不知道他想从李一一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没吭声,转身走了,从李一一的盘子里捎走一块苹果。

    夜里李一一从柜子里搬下来了一床被子,睡在刘启的旁边。他的单人床很小,两个大男人加两床被子挤着,随时都可能有一个要掉下去。

    刘启直接爬起来,把他盖的被子随便叠了两下,塞进衣柜,钻到了李一一的被窝里。

    暖气是不冷的,但李一一的手脚就没热过,这会刚刚钻进被窝更是像冰块似的,刘启刚刚碰到就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牵住了李一一的手,握在掌心里。

    “李一一,你咋这么固执的赶我回去呢,你现在这样和我住着,不也挺开心的。”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李一一不戴眼镜都能看清刘启的脸了,他低下头,手挣了两下,没挣开。他咬了一下嘴唇,声音缓缓地说:

    “就在去年,也是这时候,我过年没回北京。我弟弟,就是自己烫了卷毛的那个,自己拿着压岁钱,坐火车来哈尔滨找我。”

    “路上被拐了。”

    “我和他一个福利院的。”

    李一一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解什么运算公式似的,刘启听着,把手指伸进了李一一的指缝间,十指交握。

    “李一一。”

    心软得过头了,丝帛之下充斥着的柔软的枕芯,居然是这样的苦水浸泡出来的。

    刘启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或许李一一也并不需要安慰,他只是在用一个既定的事实,来让一个走错了路的孩子回头。

    “我明天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行么?”

    李一一没吭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刘启盯着他看了半天,没法合眼。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很早就有了。但刘启清楚他可能快要走了,这一走,以后跟这个来往还不到一个星期的绵羊卷还能不能有联系,他完全不知道。

    他等到李一一也许是睡熟了,压着嗓子极小声地问了一句。

    “李一一,哥,你……你咋看喜欢上男人呢?”

    雪在窗外静悄悄地下着,今夜比所有的夜都更暗一些,李一一拉上了窗帘。

    刘启独自睁着眼睛出神,没有月光的辅助,他完全无法判断李一一睡熟与否。

    他的这个问题没有一点意义,甚至刘启也无法解释它的由来,刘启此时最想从李一一那里得到它的答案,但他又害怕李一一做出回答,他已经作出了设想,他害怕其中的一个可能性。

    这种心思居然会让人变得这么懦弱。

    李一一应该是睡熟了,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刘启还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刘启侧躺着,悄悄伸出手,摸了摸李一一落在枕头上的发丝。

    柔软的、执拗的,全都是属于它的形容词。刘启很想用手没有障碍地摸一摸李一一的头发,但他不敢。他害怕李一一突然醒过来,他害怕被李一一发现。

    他们的一只手还是相扣的,刘启闭上了眼睛,直到那只牵着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他才想了起来。刘启睁开眼睛,但即使是适应了黑暗,他也看不清李一一是否闭着眼睛。

    刘启一点也不敢动,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刘启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雪原上,他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向前走着,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这里没有风,没有任何建筑物,地面是一层硬实的冰块,上面还散落着一些略带有颜色的颗粒结晶。

    他前面走着一个人,那家伙的衣服很怪,浑身都是白色,头上还戴着一个圆形的玻璃罩,和他一样,那人也在不断地向前走着,一步也没停下。

    刘启不知道那是谁,只能隐约地感觉出,那是个很重要的家伙,他们必须要这样一直向前走,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或者是生命消耗殆尽为止。

    刘启什么也不记得,走路似乎已经变成了身体的机械动作,他累极了,身体和大脑没有一个部件受他的控制。

    寒冷似乎已经从白茫茫的世界中入侵了,刘启感觉到了冷,从胸口开始,逐渐蔓延到全身。他的头盔上显示出了很多字符,耳麦中的机械女音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刘启的身体伸出了手,向着他前面的白色身影。那个同样步履蹒跚的家伙似有所感,转回了头。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李一一已经把手机解好锁递到了他面前。刘启的眼前似乎还是白的,梦里的脸一下和现实重合了,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的虚幻感。

    刘启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答应的那句话。他揉了揉眼睛,清两下嗓子,打通了他姥爷的电话。

    开场还是照例一顿臭骂,过了两下,电话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刚叫出他的名字,刘启就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

    刘培强。

    刘启立马不吱声了,电话那头也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在家呆三天就走,你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没有要求他做什么,甚至还关心了他一句。刘培强的语气让刘启想起了李一一昨天在被窝里说的那些话,无端地,他忽然想到了家里摆在他床头的那张,挖去某个家伙脸的全家福。

    刘培强会把他的照片放到大街小巷做成寻人启事吗?或者是立即报警,让警察来找他?

    刘启终于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刘培强可能做的不是这些。他会在知道刘启离开家的原因之后,选择退让。

    刘培强会把家的位置空出来,让刘启安全地待在被他精心布置好的真空地带。

    如果没有李一一,如果他一个人来到哈尔滨,或者是真的与那个家失联了,很可能就会出现下一个被特别关照的离家出走的“刘启”。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死循环,没有人能够从中获利,折磨了刘培强,同时也折磨了他自己。

    “我买明天的票回去。”

    原本准备挂断电话的手停住了,刘启听见那头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一些,刘培强压着嗓子,低声应了一句“好”。

    电话里的讯号很快变成了忙音。刘启把手机息屏,还给了李一一。他一句话也没说,李一一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等到第二天,李一一直接帮刘启定了当晚的机票,五点半出发,晚上七点就能到首都机场。

    刘启坐在副驾驶上,李一一专心开着车,今天的路况不太给面子,他们碰了一路红灯。

    每到一个红灯,刘启的心情居然是有点儿高兴的,他自以为不明显地直盯着李一一,目光恨不得将人家戳出个窟窿来。

    他不好意思,李一一也就当没看见,他把车开到航站楼门口停下,刘启抱着他的包,从车上跳了下来。除了来的时候带的行李,他还得带点儿别的东西回去,李一一早上和他一起紧急采买的东北特产。

    李一一把他之前用的那个20寸行李箱提下车,给刘启的特产都在里头,满满装了一个箱子。刘启在后面看着他的动作,犹豫很久,终于开了口。

“李一一,你手机号能不能给我个,微信号也行。”

    李一一被他那样子逗乐了,他扣好后备箱锁上车,笑着反问一句:“现在才要,是不是有点儿迟了?”

    “不迟,一会进去了找个纸条,我记一下。”

    两人一个拎着包,一个推着行李箱,并肩走进了航站楼。过安检前,刘启试着翻出个纸条来,但找了很久也一无所获。很巧的是,李一一也只有插在衣兜里的一支笔。

    刘启翻了半天,实在没法子了,他腆着脸,从包里掏出了从李一一那儿顺来的书。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很有趣的国王的故事。

    李一一扬了扬眉,在书扉页上签上了他的大名、还有联系方式。刘启垂眼盯着,破罐子破摔地把书接了回来,完全不看李一一的表情。

    “李一一,你等我两年。”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刘启的老底其实已经被人听光了,他推着行李走进了安检口,回头对李一一挥了挥手。李一一一手插在口袋里,冲他扬了扬胳膊。

    两年之后再说吧。

   

 

 

四、

   

    “女士们先生们,由北京开往佳木斯方向的K339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乘坐K339次列车的旅客请……”

    李一一推着行李箱,步伐缓慢地走向检票闸机。这是他第十三次坐这趟列车了,他拎着行李,走上了那辆他已经无比熟悉的列车。

    这一次又是靠窗的位置,八月末的火车上只有很少的旅客,李一一很快找到了他的位置,他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他之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李一一把行李箱搬到了行李架上,刚一坐下、拿出了他的书准备开始看,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了节奏规律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车厢里很安静,他不需要特地用耳朵去捕捉,这动静自己就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李一一抬起头,对面的家伙手里也捧着一本书,嘴边还挂着笑。

    “学长你好啊,加个微信呗?”

    李一一扬起嘴角,把书合上,放在了一边。

    “两年不见,就准备问我这个?”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刘启摸了摸他的小辫子,刚准备把他肚子里百转千回饶了几遍的问题问出口,李一一忽然站起了身。

    车窗外的景色缓慢地开始移动,这一节车厢之中很幸运地只有他们两个人。李一一托着小桌板直接把它收了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刘启的面前。

    列车已经使出火车站了,没有冰花的阻拦,晴空之下的北京,所有的景色都能够一览无余。

    反射着阳光的高楼的玻璃外墙、五彩斑斓的巨幅宣传海报、密集的车流和人群,还有被火车驶过的风扬起的、挂在乘警哨岗所里的旗帜。

    已经没人顾得上看它们了。

    李一一趁着刘启失语的档口,俯下身,直接吻在了他的唇上。这个动作耗费了他莫大的勇气,他的手搭在刘启的肩膀上,紧紧地捏住。

    刘启也许明白了,那个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国王故事也想不懂的问题。

    天才和疯子,通常只有一线之隔。

    “我前两天也做梦了。”刘启将手掌扣在了李一一的后颈和腰上,他笑得很欢,没有丝毫冒犯学长的自觉。

    “我梦见我也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上,你在我前面走着。一直走,一直不停的走。”

    “可能我家也在冰原上吧。”

    刘启用鼻尖蹭了蹭李一一的脸颊,迎着有点儿刺眼的太阳光,他看见那个倔得像个小老头似的家伙鼻头红了,眼睛里还含着点儿润意。

    他的手掌扣住李一一的后脑,双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一一,我来陪你了。”

    刘启不知道这是不是标准答案,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优解法了。

    这句话也正是他此时最想说的。

   

    陪你饮那疯人泉水,陪你走那冰原绝路。

    无论去哪,我都陪着你。

 

 

 

——————END——————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保罗·柯艾略

↑很好看的一本书,疯人泉水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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